单身跨年
#请勿上升真人，谢谢#
一
现在是二零一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晚十点零五分，林涛正坐在办公室里，吃着外卖送来的汉堡。
局里面挺安静，给林涛一种只有他一个人在的错觉——哦，不是错觉，小张刚走，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局对面儿是个小区，林涛听到那边噼里啪啦传来烟花的声音，他抬起头，也能透过磨砂玻璃门隐隐约约瞅见远处灿烂的烟花。
要跨年了。
林涛却还在值班。
其实今晚值班的应该是小张，但是林涛顶了他的班，跨年嘛，正是告白打炮的好时间，小张刚交了女朋友，这会儿正处于热恋期，肯定是要陪一陪的。反正林涛没有女朋友，顶个班就顶个班咯，凑成一对儿，何乐而不为？
其实，在两个月零五天八小时三分钟以前，林涛还是有女朋友的，那会儿他刚和秦明大宝合作侦破一桩刑事案件，心里欣喜万分，他左手勾老秦右手搭大宝，准备一起去搓一顿，后一秒女朋友来的电话就给他一盆冷水。
“林涛？”
“林涛，我们分手吧。”
林涛拿着手机愣在了原地，办公的人在他身侧穿梭，来来去去，秦明和大宝站在距离他五步之遥的地方回身看他，秦明叉着腰，微微歪了一下头，示意他跟上来，大宝似乎瞧出了什么端倪，拉了拉秦明的胳膊，摇摇头，带着一脸疑惑的人先行下楼了。
“林涛？你还在吗？”
林涛看着那两人下楼，出门，大宝对着秦明耳语，奈何身高不够还气恼的拍了老秦一掌，逼迫他歪下身子来听，待他们走出大门，林涛才开口回应电话那头的女朋友，声音哑涩，问题狗血。
“可是宝宝，为什么啊？”
“我想有个人陪着我。”那头轻轻叹了一声，“你明白吗？”
“我可以陪你的……”话一出口，林涛都觉得不可信，末了他垂下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失落的神色，“对不起。”
“没关系的。”那边松了口气，“我不怪你，我们还是朋友。”
“好。”
“你多照顾自己，别总饿着肚子出警。”
“好。”
“那我先挂了。”
“……好。”
“再见了林涛。”
“再见。”
挂掉电话，林涛拿着手机左右滑动了几下屏保，试图从心里找出一点悲伤。
然而没有。
她不喜欢我了。林涛居然感觉心里有块石头放了下来。
又是自由身了。林涛收起手机，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很平常的窜下楼，去找秦明大宝，向他们报告这个消息。
二
“我失恋了！！”林涛灌了几罐啤酒，拍桌嚎。
“晓得了晓得了，你今晚说第五遍了。”大宝带着塑料手套啃食小龙虾，白他一眼。
“她说我不陪她……我也想陪！”林涛终于找到一点悲伤的感觉，不过这更像是委屈。
秦明看了他一眼，矜持的抿了一口啤酒。
“其实你女朋友也没错，哪个女孩子不想男朋友在身边多陪陪自己啊，不过你这也是身不由己，就不要太在意啦。”大宝呸的一声吐出嘴里的龙虾壳碎片，“要我说，你还不如就在局里找一个，你多累多辛苦她都能看到，也能理解你，多好，省事儿。”
“同行结合的失败率是59％。”秦明取下手套，用随身携带的消毒纸巾擦拭着解剖刀。
“难道不同行结合的成功率就高了吗？”李大宝耸了耸肩，“就拿姐来说，每次相亲，只要说出职业基本就没有下文了，还不如同行呢。”
大宝和秦明说话间，林涛又是一罐啤酒下肚。
“的确是我的错。”他打个酒嗝儿，“我和她联系太少了……工作不是理由！她曾说过我和她发消息还没有和老秦的多！”
闻言如此，大宝挑高了眉毛，秦明抬头诧异的看了林涛一眼，满脸的“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老秦才是你们之间的……嗯哼？”大宝的眼神在他俩之间转悠，最终换上一副了然的表情。
“和我有什么关系。”秦明终于把写在脸上的话念了出来，他冷漠地站起身，“我去结账。”
大宝撇撇嘴，继续与小龙虾卿卿我我，林涛醉意朦胧，看着秦明离去。
为什么自己失恋却不伤心呢？
三
林涛交过不少女朋友，几乎每一任都是和平分手，这些女孩子们性格不同，工作不同，她们既喜欢林涛帅气的外表也喜欢他的暖心，只是……
林涛实在太忙了。
这和谁说理去？罪犯从来不会因为要成全林涛和女朋友多吃几顿饭而放弃作案。
林涛那么好，他温柔体贴，把女朋友宠上天，只要他不忙，他绝对会在乎你的感受，可是问题就在这儿，他太忙了。
林涛靠在椅背上，身体带着转椅左转转右转转，闭目养神。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呀。林涛捏捏眉心。也许大宝是对的，只要找个同行，一个和自己一样忙的人就好了。
开玩笑，局里不要说女孩子，女性都寥寥无几，无论是年龄还是性格喜好，李大宝在龙番市公安局里面是和林涛最登对的一个，可是很不幸，他俩是哥们儿，注定是哥们儿。
如果大宝不是哥们儿呢？林涛去想象。
不，不，得了吧，太可怕了，还不如老秦。
话说回来，秦明会是怎样的一个伴侣？
他也许会在清早轻手轻脚起床不打扰还在睡梦中的你，为你准备好早餐；他也许会用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拿着软尺在你身上流连，为你量体做衣；他也许会在晚上坐在正在看电视的你的身后，执笔写下文艺的结案记录——
林涛吓了一跳。
这些，他都在老秦家经历过。
他曾被女朋友赶出家门，不得已在老秦家住了一宿，第二天醒来时发现秦明早就起床，并且为他做好了一份早餐。
他曾因羡慕大宝那套秦明亲手做的衣裙，而死皮赖脸要求秦明为他做一套西装。
他曾拎着啤酒炸鸡，大半夜兴冲冲跑到秦明家看一场其实没那么重要的球赛。
哦，不。
林涛捂住脸。
他喜欢秦明这样，他希望秦明永远这样对他，甚至，只为他一个人这样。
可是在他心里，他从没这么要求过他的任何一位女友。
“你和我联系的次数还比不上你和那个秦明。”林涛终于在回忆中听出前女友话里的讥讽与醋味儿。
一切都清晰起来。
我的，我的。
秦明，我的。
为我做早餐，为我做衣服，为我打开他家的大门。
甚至与我共睡一榻，与我亲吻，与我——
林涛猛地睁开眼，他刚才甚至在臆想秦明如何在他身下承欢哭泣。
同行结合的失败率是59％？
那也就是说还有41％的机会咯。
得了吧，如果对方是秦明，林涛成功的几率估计1％的机会都没有。
四
现在是二零一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晚十一点三十四分，距离新的一年还有二十六分钟，就在刚才，林涛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秦明。
思虑再三，林涛决定给大宝打个电话。
“喂？宝哥，我林涛。”
“涛涛啊，这个点儿了什么事儿啊？我都准备睡了。”那边传来一声长长的呵欠，不过还没有打完就被林涛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我发现我喜欢老秦。”林涛没有扭捏，大大方方的说了。
“我去！涛涛！”大宝惊呼一声，“你才发现啊？！”
……？？？？
“这很明显吗……？？？”林涛尴尬地笑了笑。
完蛋，大宝都发现了，那老秦……
“还好吧，也不是非常明显，只是我在这方面很敏感，你懂的。”大宝一咂嘴，很老道的样子。
“那老秦有看出来吗？”林涛急急地问。
“他？他…有吧……”大宝迟疑着拖长了声调，“毕竟你有时候的确表现的挺过分的，只是你自己没感觉，老秦再对感情方面一窍不通也不会是个傻子啊。”
“我哪里过分了？”林涛努力回想。
“你每天带苹果给他，都不给我。”
“这是我从高中就养成的习惯，那时候秦明身体不好又在孤儿院，我就每天给他带个苹果补充营养啊。”
“每次家属来法医科找老秦闹事儿你一刑警队的比我还用心。”
“我这也是为了维持咱们局的秩序啊！”
“那还有那次。”大宝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回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我被池子绑架。你为了他以身犯险，自己都受伤了还一个劲儿安抚他问他有没有事，我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你安慰眼眶红红的老秦，我当时还以为你把他怎么地了。”
“我也是警察好吧，不要质疑我的职业操守！”林涛和她贫了一句，又觉得她说的有理，“那也只有这一次啊，其他的不是很明显。”
“涛涛啊，即便不明显，可你一次次这样，积少成多，懂吗？”
“……”林涛沉默了。
“那你觉得老秦对我有意思吗？”
“这我可看不出来，法医界玉皇大帝的心思我一善财童子哪儿敢揣摩，谁知道他到底是对你也有意思有意放纵还是不想拒绝你怕你受伤忍着不说呢？”
……合着无论怎么着他都知道呗。林涛有点崩溃，他和大宝又聊了几句就悻悻挂了电话。
外面还在放烟花。
是不是要单身过跨年了？
林涛吸吸鼻子，觉得自己很可怜。
五
现在是二零一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晚十一点五十分。
距离跨年还有十分钟。
林涛接到了前女友的电话。
“喂？林涛？”她鼻子塞塞的，好像哭过，又口齿不清，像喝醉了。
“我是，怎么了有事儿吗？”林涛皱了皱眉，他记得这个女孩儿不爱喝酒。
“有人对我说，喜欢谁就去告诉他，不可以憋在心里。”
“然后呢？”
“我喜欢你，林涛。”女孩子呜呜咽咽，“我喜欢你，可是你根本不喜欢我。”
是啊，我喜欢秦明来着。林涛有点心虚，不知道如何应对。
“你真好，你人特——别特别特别好。”女孩子啜泣，“马上就要二零一七了，我不想把这句话永远憋在二零一六。”
“为什么？”林涛下意识问了一句，“有什么讲究吗？”
那边噗嗤笑了几声，“没有啊，林涛，你太可爱了。”女孩子嘿嘿哈哈，“我只是不想在二零一六留下任何遗憾。”
“谢谢你。”林涛不太明白，明明说分手的是她啊，“可是我……”
“你不用说，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不然我也不会和你说分手，毕竟我那么喜欢你。”女孩子声音低低的，“我就是想告诉你而已，我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我不要你做出什么回应，我就想告诉你。”
“你知道我喜欢你就好了，我没有遗憾了，至于你喜不喜欢我，那又如何呢？反正我是爽到了。”
林涛被她逗乐了，与此同时，他的内心豁然开朗，有什么东西在催促他，蠢蠢欲动。
“谢谢你。”林涛语调轻快，他低头看了看表，还有三分钟，就要跨年了，“但是很抱歉我没法继续听下去了，有件事要做——”
“要告白吗？”女孩子的直觉出乎意料的准，“加油啊，不要留下遗憾。”
“嗯，不留遗憾，谢谢。”
挂了电话，林涛转手就拨出了秦明的号码，他紧紧盯着手表读秒，内心忐忑不安。
他会不会睡了？接不到？
接到了的话，他会不会骂我一顿，然后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或者直接带着解剖刀来切我？
林涛忐忑不安，却一直在笑。
老秦那么好，他干什么都行。
反正说出来我自己是爽到了。
电话终于接通。
“我是秦明。”电话那头声音平稳，不像是被吵醒。
“老秦，我是林涛。”林涛语调轻快。
一分钟。
“已经这么晚了，有事吗？”
五十五秒。
“有的，有件重要的事要和你说。”林涛字正腔圆。
四十五秒。
“有人报案？”那边语气急促了一些。
四十秒。
“不是。”林涛莫名被秦明可爱到，“是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三十秒。
“到底什么事，你爱说不说，我挂了。”秦明听到林涛话里的笑意，冷漠了几分。
“别啊别啊，我说！”林涛赶忙制止他。
二十秒。
“老秦，我觉得你特别好。”
十五秒。
“没人比你更好，他们觉得你怪，那是他们不懂！”
十秒。
“老秦啊。”
八秒。
“我喜欢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五。
四。
三。
二。
一。
外面街道上一阵鞭炮声音，天空上炸出更多的绚丽烟花，十分嘈杂，林涛没有说话，电话那头也很安静。
“没想到我还是单身跨年了。”良久，林涛嘿嘿一笑，“那我先不打扰你了？”
“等等。”秦明的声音终于传过来。
“嗯？”
“既然你和我的二零一六都是以单身结尾。”秦明平和又冷静，“那我不介意和你一起以不单身的身份迎接二零一七的开头。”
林涛膛目结舌。
继而开怀大笑。
“好啊，老秦。”林涛乐不可支，“我真想现在就去找你，可我还在值班，唉。”
“那我去找你，要不要夜宵。”
林涛瞟一眼吃了一半的汉堡，“好啊好啊，我要吃你做的。”
“好，等我。”
“宝宝真好。”林涛叫得无比顺口，他能想象秦明在那边如何翻了一个白眼。
“对了，新年快乐，林涛。”
“新年快乐。”林涛把汉堡丢进垃圾桶，“我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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